我发出公开征集受访者的消息后，王小姐是第一批联系我的网友。
她刻意告诉我，因为信任，才愿意跟我讲这些事情。希望我没有辜负这份信任。
王小姐，27岁，大学本科，公司职员。
以下是王小姐自述。
文：叶眉
我大学的时候也是微信公众号资讯最热的时候。我看了不少亚文化类的、涉及性自由、解放之类信息的公号，不过现在已经忘了都看了啥了。总之，当时我对两性关系自以为很了解，也很好奇，渴望有亲密行为，还有渴望“破处”，觉得很酷。第一次性经历也是第一次约炮。这之前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过亲密接触。现在觉得自己傻，不过我没有后悔当时这么做。
我是外语专业出身的。2016年我读大四，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个为期约一个半月的实习，和学校的几个同学一起住在一个酒店，为一些公务来华的外国人进行翻译等协助。
这期间认识了一起实习的、同专业隔壁班的一个男生。
当时他有女朋友，而且在实习期间和一个外国女生有了亲密关系。他说那个外国女生先主动的，说有一天女生来敲他的门，然后主动抱他。
后来，外国人的培训结束回国了，我和这个男生还都留在实习地点。虽然他是隔壁班的同学，但是实习前我和这个男生没说过话。
实习期间我和男生的关系挺友好的，像是朋友一样，他会弹吉他，唱歌，我对他挺有好感。
有一天晚上我和他一起散步回酒店，我邀请男生到房间，然后对他说我们接吻吧。
我当时很紧张，也很害羞，不过我想他不会拒绝，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他挺随便的。我甚至知道他并不喜欢我。
但是我也不在意，只是想要按照我的心意发生初吻。他答应了，我们就关了灯，亲吻，然后抚摸对方。当时我还没准备发生关系，那天也没有发生关系，在一个房间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先去吃早饭，吃早饭时给我最好的朋友发微信说了前一晚的事情。
当时我朋友让我注意安全，把钱包什么的放好，我还觉得我朋友的担心是多余的。当然，他确实没有拿我的东西，但是最后的最后，我在这段关系里确实失去了钱，并且很伤心。
我下定决心要脱离“处女”的身份，几天后向他提出了发生关系，他答应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而且名义上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他当时还在和外国女生WhatsApp 联系。但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所以我愿意和他发生第一次，一切都是我主动的。
实习结束后，我们回到学校，大家也会一起玩。他性格比较活泼外向，和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会活跃气氛，逗大家笑。
一开始我只对他有好感，有一次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他让我坐在他身边，我突然有了被“关照”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让我产生了遐想：也许我们可以向前进一步。但是我明白，他其实不喜欢我，而且现实的物理距离让我们不可能有发展。
我们总共发生过五次关系，开房的钱都是我出的。现在回想，体验并不好，他在用安全套的时候还不守规矩。
实际上我们相处的时间就是大四不到一年的时间，扣去在家写论文，放假等等的时间，大概在一起能见面的时间不超过5个月。毕业后靠着手机聊天，硬是把关系维持了一年多。
毕业后他养了一只猫，猫的名字是我当时的微信名字。我送了很多礼物给他，也给猫买了很多东西。
他对我没有过暴力行为，平常表现得很尊重女性。但是他并没有善待那只猫，有一次把猫的后腿打到不能正常走路，走起来一拐一拐的，还有把猫鼻子打出了血。
我当时挺生气的，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还没有和他彻底绝交，甚至还喜欢着他。
后来因为猫砂用完了，他就直接把猫和猫窝放门口，猫自己跑走了。
我觉得匪夷所思。猫放出去肯定会跑。我因为猫丢了还很难过。
我给猫买过一个很好的猫包和猫绳，从来没有用过。后来他交了女朋友，我想着这种没有未来的关系肯定要结束了。可能之后我会养猫会用得上猫包和猫绳，我希望他可以把猫包和猫绳寄给我，也算自己留一个纪念。
但是他很不愿意，说：“你给我一万我就寄给你。”就是这一点让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我挺失望的，觉得以前送的礼物都是浪费钱，所以我觉得自己失去了“钱”，和我朋友提醒我的事情“放好钱包”一样。
他交了女朋友，我很生气，也很伤心，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下子瘦了10斤。又纠结了一段时间，微信删了加上，加了又拉黑。
一开始，我以为不谈恋爱，羁绊少，只体验性爱，这样做很酷。我找了一个有好感的人，每次都是我主动找他。后来慢慢喜欢上他，他对我没感觉，完全不在乎我的想法，我却万分纠结。
相信我妈也看出来我不对劲，她给我找了好多相亲对象。
我太伤心了，就想要和随便一个陌生人，发生关系，来释放自己，安抚自己。我就在微信和一个没见过的相亲对象提出约炮，不出所料，他答应了。和这个对象一共约了两次，体验也并不愉快，因为陌生而且尴尬吧。这个男生在发生关系的时候还说了一句粗口。我很不喜欢。
两次之后，我就把他删掉了。
直到2019年，我刚入职一份新工作不久，在新工作认识了我现在的男朋友。
当时心里还没有放下前文的第一个男生，还会偷偷看他的秀恩爱朋友圈，看完就呼吸困难。所以就想要再约炮，来缓解自己难过的情绪。
当时和我男朋友只见过一面，然后在一个酝酿了很久的晚上，我加了他微信，问他要不要和我睡一觉。他比我小三岁，当时是大学最后一年。之后我们就保持了几天微信聊天，在第一次关系后没几天，我问他要不要和我谈恋爱，他同意了，我们就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第一个男朋友。
和男朋友第一次关系之后，当时我抱着我也有新关系了的想法，告诉了前文的第一个男生。过不久他就把我删除了，这之后我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终于结束了纠结。
我和男朋友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对第一段关系还很纠结，然后我有和男朋友说，不过他也没有说啥，我很快就放下了。
因为已经从以前纠结难过的心情里跳出来了，和男朋友在一起以后，很快乐，关系也很稳定。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一年多以后，在我小区门口捡了一只猫。我们都喜欢吸猫，猫养在他那里，我经常周末会去玩儿。他对猫很好。我们像共同养了个娃。
如果说约炮对我有什么影响？
和不相爱的人睡觉感觉一点也不好。
约炮似乎很容易，我很害怕我现在的男朋友某天会重复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经历。我和男朋友在一起以后也问过他很多次，会不会再和人约炮啊？会不会出轨啊？然后他说不会，我就说我不信，哈哈。不过他给了我很多支持，我和他的幸福感也强很多。我觉得先有性关系再发展感情，不是关系的污点。其实，如果不是我对男朋友提出“性”的邀请，促使我们开始发展，我们不会在一起。我们已经见过父母，打算明年结婚。
女生必须保护好自己，不要给不喜欢自己的人花钱花时间，最后伤心地吃不下饭。我并不后悔第一次约炮的决定，尽管最后情感受伤，和那个男生撕破脸互相指责。但是那种伤心欲绝，为了一个人茶饭不思的体验，一辈子可能也只会有一次吧。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采访手记：
钱看似是中立、同质均一的一般等价物。在亲密关系中，钱的流动传递着很多种意义。
当男女双方以恋爱、相亲为目的交往的时候，第一次约会，如果女性坚持付账，这就明确给对方发出信号：“我不想再见到你。”
在这里，钱是终止精神损失的工具。两害相权取其轻，宁可损失钱，也不想受罪。女性对男性有好感，才乐意欠他人情。
约炮的男性受访者也告诉我，他们会给对方买些小礼物，但是不会直接给对方钱。因为一旦支付钱，就“污染”了关系，把炮友变成小姐，反而不尊重对方。
在王小姐和第一个男生的关系中，她主动邀约，主动承担经济开支，赠送礼物。这些行为和传统恋爱关系中男性的角色非常相似。因为钱是传递感情的媒介。当关系中有情感流动，越在乎这个人，越舍得给TA花钱。
相亲的参与者经常很被动，但是约炮的参与者都是主动来挑选伴侣的。王小姐彻底反转了传统性别角色，投入时间，投入金钱，期望感情回报。
生命本是一场体验，没有体验是浪费的。第一次体验虽不愉快，但也给将来发展亲密关系增加了经验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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