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晓法师
胜论派在印度,通常被称为自然哲学,它主要探讨的是宇宙一切现象的构成、类别,包括人生现象、宇宙现象有哪些类别、有哪些种类等等,它是分析这些自然现象的。
胜论派,vaisesika,特殊、殊胜,特殊的意思就是把世间事物进行分析、相互区别,各事物都有自己的特殊性。
胜论派的思想源头,在奥义书里就能够找到一些相关的内容,比如说奥义书里的元素论,这和胜论的思想很有关系,不过,关系的密切程度是有争议的。但是胜论派真正形成一个独立自主的派别,是在公元前2世纪时候。
它最早的经典是《胜论经》,代表人物是初祖迦那陀,这是胜论派的创立者,这个人的生平,印度保存有点儿零散的梵文资料,但拼不出他的样子。传说他原本是只老猫头鹰[1],半夜里起来去弄米[2]等,这应该是其他派别编排胜论派的传说而已。《胜论经》最早的部分是公元前2世纪的,但出来后不断有人注释,不断有人添加、改写,我们现在看到的,有后人加进去的成分,通常我们认为现在看到的《胜论经》,是公元2世纪左右成形的。也就是说,《胜论经》是在四百年里不断有人增删、改写而后才定型的。印度经典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先出来最初的经文,其实是很简单的提纲,最初的始祖收有一些弟子,他用这提纲教弟子,弟子们把这提纲背下来,并且还流传下来。弟子们最初学的就是提纲,可时间一长呢,人们就不懂了,最初的弟子因为老师有解释所以是明白的,但后来人不明白了。人们不明白之后,就有些人来给解释。印度人有这么一个习惯,原文和注释是混在一起的,因为他们原文、注释混在一起往下传,慢慢地人们也分不清哪是原文,哪是注释了。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胜论经》,有些是后人的注释混到里头了。不过这《胜论经》是这派最早的文献,最早的成分是公元前2世纪的。
胜论派在后来也有一些重要的文献,影响最大的有二个,一个是《摄句义法论》,一个是《胜宗十句义论》。《摄句义法论》是梵文本,确切年代说不清楚,一般认定为公元500年左右的,它是胜论派最系统的、最详尽的文献,是印度保存的最正统的胜论思想的文献。
《胜宗十句义论》是玄奘法师给译成了汉语,玄奘法师译佛教经典,还译了这个外道经典,历代藏经中都收的有。这部文献,印度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梵文本。玄奘法师说作者是慧月,关于慧月的情况,玄奘法师没有介绍。印度有许多关于胜论派的其他文献,里头大多都是讲六句义,这是胜论派的核心,要不然讲七句义,可玄奘法师译的这个呢,讲十句义,所以人们感到很奇怪,为啥玄奘法师从印度回来,既然译胜论派的文献,为啥不译影响最大的《胜论经》,要不然译最正统的《摄句义法论》也好,可为啥要译一部大家都不知道的《胜宗十句义》呢?这个论实在很冷僻,他自己还不多解释,弟子窥基等也没有多解释。这篇文献,日本的宇井伯寿当年拿来作博士论文,一举成名,因为这样的文献反而好出文章,印度的其他文献都讲六句义、七句义,他讲十句义,这样就好比,他的特点就出来了,论文的价值就出来了。这篇文献的年代,有不少人费力考证过,但到现在也没有说出象样的名堂。这篇文献很受重视,因为佛教大藏经里收外道的文献,本就不多,只有两篇。另外的那一篇是数论派的《金七十论》,真谛法师译的。这两篇不是佛教的文献,但收到佛教藏经里,所以引起人们的兴趣。
胜论派的教义,最核心的是六句义,或者说是七句义、十句义。
句义是Padartha,玄奘法师给译成“句义”,西方人一般是译成范畴,其实范畴也不十分准确,于是有人就直接把原文写上,不翻译。句义的Padartha这个词,由pada和artha组成的,Pada是句,概念、观念的意思,artha是义,事物、东西的意思,合到一起就是——与概念、观念相对应的实在物。
胜论派以为,在宇宙里,有一些基本的东西,或者说我们有许多概念、各种观念,这些概念、观念不是凭空产生的,是有对应的东西存在的,比如说人,人是一个概念,它确实有对应的东西,真实的人,在概念后面的东西,就是句义。所以,西方人把它翻译成范畴,确实是有些差距的,但实在不好翻。胜论以为,在宇宙现象中有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基本的类别,也就是说,构成宇宙现象的最基本的种类,只有几种,所以,把这几种根本的东西给抽出来,叫句义。胜论派的理论体系就是在解释句义的过程中体现出来的。
实,就是实体,这是最根本的句义。指事物自身。一个东西有各种属性,颜色、形态、热度等等,我们把这些属性给抽掉,剩下来的最实在的东西,就是实体。
德,事物的性质,主要是指静态的属性。
业,运动,指事物动的形态。
实德业这三个句义是事物最基本的东西。其实这都是从概念上分离出来的,就是说,一个事物,我不管它的特性、形态,我把它们都取掉,事物自身是实体。我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我只关心它的属性,比如说这画是什么作成的我不管,我只关心红颜色,这东西是水还是醋我不管,我只关心热不热等,我把这些抽出来,这就是属性,德。我不管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性质,我只关心它在咋动,这就是业。当然了,实、德、业其实是在一起的,离开了这个东西、实,红颜色咋出来?不管东西只管运动,咋运动呢?运动一定得附在物体上才能有,某个东西在运动。也就是说,这只是从概念上把它们分开的而已。事物本身、事物静的属性(颜色)、事物的动态,这就是实、德、业。
第四个句义是同,事物的普遍性,或者说相同性,这就至少有两个东西以上。把共同性提炼出来,就是同。
异,事物的差别性。同是考察事物相同的地方,异是考察事物不同的地方。杯子和人不同,把这不同分离出来,就是异。
和合。指实体和属性的不可分性,火与热,这就是不可分,有没有不热的火?没有!冰与凉就在一起,红花的红色,与花,是在一起的。和合是事物的实、德、业不可分离的内在联系,把特定的属性和特定的实体聚在一起的,就是和合。
这六句义就是《胜论经》里提出来的,公元前2世纪的人能够高度抽象出这些哲学观念,确实了不起。
《胜宗十句义》里头多出来四句,多出来的这四个句义,只有最后一个,在古印度文献里见过,七句义里头提到过,其他三个句义,印度文献里没有说到过它们是句义。
俱分句义。俱分是从同句义、异句义里头提炼出来的。《胜宗十句义》里头把同句义、异句义都给作了一个限定,所谓同句义,限定成“存在”,就是说同句义专指“存在”,别的不指,你不是讨论事物的相同性么,事物最高的相同性就是存在[3],任何一个东西,只要是实在的东西,它的存在,这是所有事物的共同点,这是大同,任何一个东西,只要不是虚构出来的,它就有存在的特点,这个就叫同。玄奘法师译的《胜宗十句义》里头的同,就指存在,别的不指。但在印度《胜论经》里,除了存在,还指其他的,其他的是相对的同。
《胜宗十句义》对异句义也作了个限定,说异是指最终差别、边异,边异就是差别已经到边儿了。边异是事物的最终差别,水和土是不同的,它的差别,是分析到最后不能再分了,到极微了,这时就看出它们的最终差别了,这就是边异。玄奘法师译的《胜宗十句义》里的异,就指这边异,别的不指。但在《胜论经》里,同、异并不是指最高存在和最边差别,还有相对的相同、不同,认为事物的同、普遍性,以及异、差别性,是有相对的一面。比如说动物这个概念,对于人和一般的牲畜来说,是上位概念,它可以包含,人可以包含在动物里头,牛也可以包含在动物里头,对这些东西来讲,动物是同。但是,动物这个概念对于生物来讲,它是下位概念,它就是异,它是生物中的一种,它被生物这个概念包含。所以,是同还是异,是相对的,要看它对谁来讲,所以这里就有相对的同、异。也就是说,《胜论经》里头的同、异两个句义,既包含最高的同、存在以及最下的异、边异,除了这两个同和异之外,还有大量的中间的东西,介于二者之间的,相对的同和异。比如说实句义,它又分地、水、火、风等,这实,相对于地、水、火、风来讲,是上位概念,是同,但实相对于整个句义来说,它又是下位概念,是异。动物这个概念,对于猪马牛羊来讲是上位概念,是同,但对于生物来讲,又成了下位概念,是异。所以,同和异要看对谁来讲。玄奘法师《胜宗十句义》把二者之间的相对的同和异抽出来了,把这相对的同、异关系,叫成俱分。他把同句限定于存在,把异句限定于边异(极微),中间的相对同异关系,就是俱分。我们看《胜论经》、《摄句义法论》等,里头谈同异句义,既谈了最高的同,最下的异,也谈了中间的相对同异,不过没有给单摘出来成为一个新的句义,玄奘法师译的《胜宗十句义》里头把中间的相对同异单摘出来成为俱分句义了。
有能句义。印度的其他文献里没有这个句义,只是玄奘法师译的《胜宗十句义》里头有。有能是指一个具体的事物,有特定的属性,联系在一起,比如火和热,这是必然联系在一起的,冰和冷是必然联系在一起的,这种能力就是有能。
无能句义。无能就是指特定的实体不能和特定的属性相联系,比如火和冷,就不能相联系,热和冰就不能相联系。这就是无能句义。无能句义在印度其他文献里也没有提到。
无说句义。无说句义其实就是非存在,或者叫成无,古印度有一部《七句义论》,影响不很大,也比较晚,这里头就说到了非存在。前头的句义都是说的事物存在的情况,还有非存在的情况没有说过。玄奘法师译的《胜宗十句义》里头分析这个了。无、非存在有五种情况:一是未生无,就是指事物没有产生之前无、不存在,比如说我准备盖一座房子,但还没有盖,这就是未生无。就是事物还没有产生的状态。第二种叫已灭无。指原来存在的东西现在没有了。这儿原来有座房子现在没有了、被拆了。第三种叫更互无,指一种事物和其他事物互相排斥。牛上无马,马上无牛,水上无火,火上无水,二者相互排斥。第四种叫毕竟无,三时不生,毕竟无有。这东西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龟毛兔角就是毕竟无。第五种是“不会无”,一种事物的性质不存在于另一种事物中,地的性质在风中不存在,风只有触的性质,而没有色的性质。藏传佛教中把这思想拿过来了,因明后备人才培训班第一期是在广东韶关南雄举办的,当时祁顺来教授讲藏传量论的体系,就讲到这个体系:世间万物分存在、非存在两种,存在往下分,非存在往下分,非存在往下分就是这五种。
这《胜宗十句义》的内容,说实在的,《胜论经》、《摄句义法论》里头是有的,但那里头没有把有能、无能什么的作为句义,玄奘法师译的《胜宗十句义》把它给单立成句义了。
《胜宗十句义》、《金七十论》被收入佛教大藏经,是佛教对这两个外道的特殊待遇,佛教批外道,经常批这两个外道,不是批胜论派就是批数论派,师父老批这俩外道,弟子们就要问这俩外道到底是咋回事儿,师父用几句话说不清楚,干脆就把这俩外道的典籍完整地译一部过来,让大家知道知道。玄奘法师、真谛法师可能有这考量,想让弟子们完整地知道一下这俩外道到底说了啥,这样才来批评。
胜论的句义就这么些,但句义里头涉及了非常多的问题。比如实句义,就涉及到了地、水、火、风、空、时、方、我、意等。地、水、火、风好理解,就是极微,是一种元素,当然是实,而空呢,咱们受佛教影响深,所以老理解不对,奥义书里头说空是传播声音的媒介,也是一种元素,胜论是古印度的正统思想,就是按奥义书解释的。时,时间,是有实体的。方,方位,位于什么什么地方,这翻译得很准确。我,阿特曼,这和其他婆罗门教派别一样,我能呼吸,我能眨眼,我能记忆等,都是因为有我、阿特曼这个实体。意,不是指的意识,而是一种内部器官,它负责沟通其他的五根,眼、耳、鼻、舌、身,它知取五境之后,要把获取的信息传给阿特曼,这样人才能有相应的认识。但是获取的信息不能同时传过去,要一个一个地过去,谁来控制呢?就是意来控制的。意要是控制不了信息的传递的时候,人就魔症了。
第二句义的德句义,《胜论经》说有十七种,《胜宗十句义》说有二十四种。这二十四种,其实《胜论经》也都提到了,只是没有给列成德。第三句义是业句义,有五种,取、舍、屈、伸、行。就是说它分析运动有五种运动。取业是向上的运动,把上边的东西拿过来,舍是向下的运动,我这东西不要了,向下一摔。屈是收缩运动,我的胳膊可以收回来。伸是伸展,我的胳膊伸展开来。行是方向不定的运动。所以胜论讨论事物的运动,讨论的基本上是机械运动,向上、向下、收缩等。
胜论派的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理论是因中无果论。关于这个,我们可以和数论派的因中有果比比。数论派说因中有果,他们说任何结果都包含在原因之中,只不过没有展开而已,展开了的话,那就是果。其实因和果是没有根本区别的。胜论派反过来了,胜论派说因中无果,因,和果是截然不同的:因在产生果之前,根本无果,或者说因和果有根本的不同。简单说就是:胜论以为因和果有本质差别,数论以为因和果没有本质差别。古印度的各个宗教派别都讨论因果的问题,佛教也讨论。佛教既批评数论的因中有果说,也批评胜论的因中无果说,胜论和数论的因果说不是矛盾的吗?为啥佛教对他们两个都批呢?
胜论派的因果,很大程度上是指事物的部分和整体的区别,在胜论派里头,所谓因,基本上是指部分,比如房子,一堆砖头、水泥盖起了房子,砖头合起来成了房子,砖头是因,砖头是部分。部分和整体,虽然有关联,但完全不同,砖头盖成房子,但砖是砖,房子是房子,它们完全不一样,砖里头没有房子。
数论说因里头就包含着果,不过是一个处于因位,一个处于果位。所谓果,不过是包含在因里面的东西展现出来了而已。这种因果观和胜论不一样,这是因为他们的理论体系不一样、他们关于世界形成的说法不一样而造成的。数论讲因中有果是因为它属于转变说体系。转变说就是说世界是有物质性的自性,里面包含着三德,三德原来是平衡的,它失去了平衡,它就转化,转化出来的事物,跟自性本质、原来的事物的本质,是一样的,它根本就包含于原来的事物、自性里头,只不过形态变了。这因和果实际上还是一个东西,这转变说当然要讲因中有果。而胜论派的理论属于积聚说:世间事物没有一个根本因,它是有许多因积聚才成就的,这座房子,是由砖头、沙子、玻璃等各种因积聚而成就的,因为它不是由单一的东西成就的,它是有很多东西成就的,构成房子的各成分都是因,因不是一个,所谓果,是由各种因积聚在一起,这是积聚说。积聚说中的各个因、每个部分,功能是不一样的,所以因果是有差别的,因中是无果的。所以这种积聚说的理论决定了它因中无果,数论的转变说决定了它因中有果。
胜论对极微的解释也很有意思,我说一下。胜论里的极微是实在的,六句义、十句义里头的实,包括有地、水、火、风等,地、水、火、风等都可以分为两类,就是极微和极微的复合物,或者叫聚合体。极微是事物最小的实在单位,把大的东西往小处分,分到最后分不了了,分不了了的最小单位就是极微。胜论的极微论最典型,所以其他派别在批极微论的时候,就把极微论的帽子扣到胜论的头上,一批极微,就说这是胜论派的观点,好象这是胜论派的专利似的。
胜论以为,有形态的事物是由极微构成的,极微有地、水、火、风等,极微本身是不会灭的,不可分解,而由极微构成的事物是可以分解的。极微的运动是由一种叫不可见力成就的。胜论在分析事物的时候,有些能够解释,有些东西解释不了,这是很自然的,现在人也有很多解释不了的现象。在解释这些东西的时候,好象解释得很透彻,但在解释另外那些东西的时候,实在是解释不通,比如地震,胜论派当时哪儿能够解释清楚呢?于是它就说这是由不可见力成就的。还有比如说一棵大树,根种在地上,大树由根吸收水分,为啥树枝上、树叶上的水分也那么充足呢?水向下流,这水是咋流到上面去的呢?人们问这是咋回事儿,胜论派也说这是由不可见力产生的结果。极微为啥运动?不可见力。其实都是古人解释不清楚缘故。不可见力是什么东西呢?玄奘法师译的《胜宗十句义》里没有不可见力这个词,在不可见力这儿,他给换成了法和非法。所以这不可见力,或者按玄奘法师的译法叫成法和非法,就是和人的行为有关系的,类似于佛教说的业力。说,这些都是人的善恶业产生的力量,用这不可见力来解释极微的运动等。
正理派,就是nyaya,意思是引导,引导你得出正确的结论。它的根本经典是《正理经》,作者是乔达摩,有些说是足目,公元1、2世纪的人。现在我们看到的《正理经》,有后人加进去的成分,一般认为是3、4世纪成形的。正理派后来的思想家,主要就是对《正理经》进行解释。正理派的主要思想就是《正理经》提出的十六谛模式,十六谛是正理派讨论的十六个基本概念。古印度的宗教派别,通常是先在最初经典里提出一个基本的理论框架,后来都在这个框架之内作文章,在解释框架所设计的概念上作文章。正理派也是这样,是在解释十六谛的过程中展示他的理论。十六谛是:
一,量。就是获得正确认识的方式、方法。印度古代各派都有自己的量论,量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顺世论只承认现量,佛教讨论现量、比量,耆那教、数论讲三量,现量、比量、圣教量等。
二,所量。就是认识对象,所认识的东西。正理派说认识的东西有十二种:我,就是阿特曼;身,就是身体;根,就是器官;境,就是外物;觉,就是知觉;意,是一种内部器官;作业,就是行为;过失,就是行为产生的一些不好的东西;再生,就是转世;果报;苦;解脱。这里面包括有外部事物,境就是外部事物,别人的身对你来说也是外部事物,根也是外部事物。婆罗门教讲主体,我是主体,觉、意、作业、再生、果报、苦、解脱等这都是涉及到轮回的东西。从这认识对象咱们知道,正理派关注的有自然现象,也有宗教中的要素,也包括认知方面。
三,疑。就是疑惑。我在进行推理认识的时候,要有一个前提:我对事物不清楚,这样我才要进行推理认识的。
四,动机。就是目的。
五,见边。就是人人都承认的事实、真理,就是大家公认的事情。冰是冷的,火是热的,有烟必有火等,这都是大家公认的,在推理中经常是被作为大前提的东西。
六,宗义。指你在推理的时候,你的论点、主张。
七,论式。推论时的固定模式,必然包含一些要件,正理派说有五个。辩论时必然包含的要件。
八,思择。去认识未知事物的时候,对一些矛盾的现象的思虑、选择。在认识事物的时候,总有一些疑惑,见到各种各样矛盾的现象,要对这些现象进行分析,要做出抉择,看要肯定哪些,否定哪些,要有思想上的思虑、选择。
九,决了。通过思择,作出一个决断。
十,真论议。辩论时用正当的手段、正式的论式进行议论。古印度人经常要辩论,辩论的时候要用正当的手法,用大家都认可的方式。所谓正当的手段,就是正理派所规定的逻辑规则。正理派主要是讨论逻辑、辩论规则的,所以要求一定得用正当的辩论规则。所谓正当的论式,就是他们规定的推论模式。
十一,纷论议。辩论时用了不正当的方式、手法。
十二,坏义。一种辩论,但目的只在于破坏对方的主张,而不立出自己的主张。你说什么我就破什么,我的主张是啥?不说。
十三,似因。因是正理派逻辑推理的关键东西,你提出一个观点,大家对这观点是有不同看法的,你就得拿出一个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这个理由就是因。这个理由有些是对的,有些是不对的,似因就是指错误的理由。
十四,曲解。在辩论的过程中,歪曲了别人的观点。梵文文献中常举新、九,一个人说,我有新衣服,对方就说:不对你只有一件衣服,哪儿有九件衣服。用汉语说的时候,新和九根本不挨,梵文里头,nava,作形容词是新的,作数词是九,这才会出现新、九混乱的。
十五,倒难。错误的非难。这个其实是说双方辩论,破斥方不要犯这样的毛病,犯了就算是倒难。
十六,堕负。就是失败的情况,这个其实是说双方辩论,立论方不要犯这样的毛病,犯了就算堕负。这主要是辩论规则。
正理派不光是逻辑推理,还有辩论规则问题。这十六谛基本上是《正理经》提出的框架。它具体的理论就在这十六谛里头体现出来的,它的逻辑理论、辩论理论,它对自然现象的分析理论、它的认识理论等都在这里头体现出来了。
十六谛里头涉及的问题很多,这几个比较重要:
一个是它的量论。正理派说有四种量。现量,感官接触外境产生的知觉。还有比量,就是推理,说有三种。第一是有前比量,就是从因推果,比如见乌云推知要下雨。第二是有余比量,就是从果推因,比如看见江水混浊,推知上游下大雨了。第三是平等比量,见到这儿的桃树开花了,推知城外的桃花也开了。
比喻量,这是一种类比。根据未知物与已知物的相似性,来认识未知物。比如一个人没有见过野牛,听说它与家牛很象,再见到一个东西和家牛很象,他就知道这是野牛。这个比喻量佛教是不承认的,觉得放到比量里就行了,不用单独立。
圣教量,或者叫圣言量、声量。就是从权威者的话里获得知识。比如说我没去过印度,你去过,你告诉我那儿热、卫生状况不好等等,我知道你平时说话就比较靠谱,我就信了你的这话,信你的这话确实也没有问题,印度确实热,卫生状况确实不好。
正理派的五支作法也比较重要,以为一般的推论应该有五个环节。第一个是宗,就是命题,就是所持的观点。比如说“声无常”,就是要论证它的。第二个是因,就是理由。要论证自己的观点,就得有理由。“所造性故。”第三个是喻,也就是举出事实例证。“凡所造者皆无常,如盘。[4]”第四个是合,“声如是,是被造出来的”。第五个是结,也就是结论,把观点重复一下。这就是五支作法。这五支论式和三段论从本质上说,好象没有质的差异,只不过是五支作法啰嗦、重复。三段论有大前提、小前提、结论,大词、中词、小词,借助中词,使大词和小词发生关联。五支作法里,声是小词,无常是大词,所作性是中词。换句话说,正理派五支作法只是有重复而已,重复是实践的体验,是为了更有效的进行辩论,能够加强辩论现场的气势,这不是纯粹的逻辑探讨。
佛教最开始没有专门的因明,正因为正理派,所以促使佛教也有因明了。佛教早些时候的因明,采取的是拿来主义,基本上和正理派差不多,可以说是照搬正理派的,自己的新东西不多,这些叫古因明。到了陈那之后,情况发生了改变。陈那是瑜伽行派的大师,但他的著名并不是讲唯识著名的,而是他的因明学说。他在古印度的逻辑史上起划时代的作用,对古因明进行改造,以他为界,陈那之前的叫古因明,之后的叫新因明。新因明一方面取掉了论式中重复的地方,另外,对因的分析,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佛教新因明的新意,就在于对因的分析。你在推论中、在辩论中,最关键的成分在于因,你提出一个观点,你要给一个理由,理由的对错,这学问大了去了。哪些因你一提出来我就知道是错的呢?辩论中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具体内容,但是你这种论证方法,你给出的因一定是错的,我是知道的。还有哪些因我知道肯定是对的,陈那主要就分析这个。在《正理经》中已经有这些成分,但还不严谨,是佛教的新因明改变了这个状况,对因的问题做了新的分析,提出了因三相、九句因,这就是对正因、似因的判断理论。为什么有些因是对的、有些因是错的,他给出了说法。顺带的,对宗、喻的情况也分析了,不过对宗、喻的分析,不涉及因明的核心理论,其实只是实践问题。中国汉地的因明大典《因明入正理论》,就有点跑偏,核心理论问题比重还不及实践问题。到了法称,他的因明理论是一个新的高峰,可惜他的佛学水平比较差。
正理派还有他自己的自然观、解脱思想等,从整个文献来看,正理派关注的不是这些问题,他关注的是逻辑问题、辩论问题,他的解脱思想等其实只是对自己的一个保护而已,因为处在印度那么样的大环境中,他必须讲这些。古印度除了顺世论不知好歹,不讲这个,其他的派别都讲解脱,正理派对这个实际上不感兴趣,但没办法,他必须联系一下这个,说要想解脱必须学习这十六谛,十六谛就是最高智慧,要不学习这十六谛,你就没法解脱,就充满痛苦。
这弥曼差派,是婆罗门的的嫡系,当然了,六派哲学都是,不过这弥曼差派,是嫡系中的嫡系,还有吠檀多,这两派是最根正苗红的嫡系,这两派是直接从吠陀、奥义书中演化而来的,是代表了吠陀、奥义书的主流思想。
婆罗门教特别强调祭祀,广义的吠陀里有一类叫梵书的文献,就主要是讲祭祀的。古印度祭祀是非常非常流行的,当时的人,虽然把握自然的能力十分有限,但他们和我们现在人一样,也是趋乐避苦的,他们希望减少一些自然界带给自己的痛苦,可是,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他们达不到,于是他们就用祭祀的方法,希望通过祭祀相应的神,来达到自己减少痛苦的目的。因为人有各种各样的诉求,相应的,也就有各种各样的祭祀。祭祀在当时是很有影响的,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祭祀这个法子,操作起来也不难,我出钱请会作祭祀的专门人才来做就行了。他来帮我做这个祭祀,不管有没有实效,总是给我了一个心理安慰。有时候碰巧了,我就说真灵。祭祀都有一套仪式,先作什么,再弄什么,手势怎么打,念什么内容,需要什么法器,怎么转换等等。当时,有一些人专门给人做祭祀,因为祭祀的种类实在太多了,只有专门化、职业化,让他们不干别的,专干这个,兼职作是做不好的。又因为祭祀是给神打交道的,所以这些人特别受尊重,当然,这主要是因为神的缘故,他们沾了神的光。当时,最高的神是梵,brahman,于是人们就把这些职业祭祀者也叫成brahman,后来,因为职业祭祀者毕竟是一个阶层,有好多人,于是这个词变成了brāhmana,这就是婆罗门。婆罗门专门从事祭祀了,有一些懒汉就不服,他们觉得这很轻松,也不想出力干活,可人们又不信任他们,他们就向婆罗门找碴,或者说叫质疑,说你们做这有什么用?有什么价值?既然有人提出疑问、质疑,婆罗门就得解释、回应,这样,渐渐地,祭祀就被理论化了。一理论化,成系统了,就有人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从事这方面研究的人,一般就称为弥曼差。弥曼差这个词,就是思维、考察的意思。专门研究祭祀的人,后来向两个方面发展,一部分人专门研究祭祀的作法,就是程序咋作,他们特别精通祭祀的仪规,因为祭祀实在太多。打仗时要作啥祭祀,丰收时要作啥祭祀,国王登基要作啥祭祀,生孩子了要作啥祭祀,祛病要作啥祭祀,祛天火要作啥祭祀等等,不同的祭祀要有不同的方法。专门研究祭祀程序、仪规的,叫前弥曼差。还有一个方向是专门研究祭祀的理论意义、它的哲理,这叫后弥曼差。再后来,前弥曼差直接叫成弥曼差,后弥曼差叫了吠檀多。咱们现在说的弥曼差实际上就是前弥曼差。是专门研究祭祀的手法、程序等的。
弥曼差派的经典是《弥曼差经》,作者是阇弥尼,他大约是公元前2世纪的人。咱们现在看到的《弥曼差经》基本上是1世纪定型的。《弥曼差经》后来人给作了很多注释,最著名的是夏伯拉的注释,这是最权威的。这个夏伯拉是5世纪的人。到了8世纪的时候,弥曼差派形成两个派别,其代表人物一个叫枯马立拉,一个叫普拉帕格拉。弥曼差派的背景大概就这样。接下来是他的理论。
弥曼差派最重要的理论是声常住论,因为这个理论,所以我们通常也把弥曼差叫成声论派。弥曼差派和婆罗门教有直接关系,他们崇拜吠陀,特别崇拜梵书,因为梵书主要是讲祭祀的,他们把吠陀文献奉为圣典,这是他们最高的崇拜对象,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们崇拜它,是因为里头讲的是关于祭祀的最权威的东西。这些人专门研究祭祀,相信祭祀能给人带来利益,相信吠陀中关于祭祀的种种说明都是正确的,都是绝对有效的,所以对这些人来讲吠陀具有绝对的权威。这样,他们把吠陀奉为真理,只要是吠陀中讲的,就是真理,就是对的,而且都长久有效。所以他们提出的根本理论就是声常住论。
声常住论的声,是指吠陀言语、观念、知识,声常住就是吠陀的言语永远存在。弥曼差派说,只有神圣的东西才会永远存在,所以声常住论,其实不是指通常咱们说的声音,而是指吠陀里头的话。为啥要强调声常住呢?因为当时还是口耳相传,他要强调自己传授的吠陀是常住的,常了才能保证他传的是正确的。弥曼差派把声分成两种,一种是实在的声,一种是现象的声,实在的声就是吠陀的言语,它永恒不灭。现象的声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说的话、语言。弥曼差派说实在的声是基础,一切的声都要依赖于实在的声,现象的声是实在的声显发出来的、显现出来的、表现出来的,它不实在、不永恒。实在的声永恒,是绝对正确的,它根本不需要实践的检验,我们要无条件接受,这是神圣的东西,人要无条件地接受吠陀的神圣性、永恒性。
我举几个弥曼差派论证声常住的理由你们听一下:声最普通的是指事物的名称,一类事物的名称,比如牛,它是一类事物的名称,它是永恒存在的;比如人,这是一类事物的称呼,也是永恒存在的。象这些名称,普天之下都这么叫,它不是某一个人创造出来的,这个称谓从来就有,一只具体的牛死了,没有关系,牛这称谓并不受影响,它照样存在。咱们可能不会这么想:事物的名称,它一定有最早的作者,不过我们现在找不到作者而已,但一定有个作者。他们会说,作者是谁?你既然找不到、指不出来作者,你凭啥说一定有作者呢?一定有作者不过是你的固执而已。他们拿这来论证声常住,说牛这称谓,过去人叫、现在人还叫、未来也还叫,这是永恒存在的,这是常住的,这不是谁造出来的。在古印度,他们默认:造出来的就不是永恒的,永恒的东西一定不是造出来的。事物的名称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有,谁造出来的?没人造,所以永恒。
还有一个声常住的论证是说:我说出的话,发出的声音,它是有意义的,通常咱们叫成有所指。我的话你们会记住,而且还会传给别人,别人也会记住,而且会长久地传下去。反过来说,如果说声不是常住的,说过了就要灭,那就应该我说的话你记不住,别人也明白不了,因为说完就灭,它是短暂的,如果那样的话,就不该被别人理解、记住,所以一定要常住。
还有一个声常住的论证是说:在吠陀祭祀中,要使用一些神圣的声音,这些神圣的声音,咒语,说了就有效,不说无效,一念就有效,这个也表明声是常住的。
弥曼差派的声常住论这个观点,很早就有,在梵书时期,祭祀有很高的地位,被赋于了很神圣的意义,认为祭祀能够左右各种自然现象。祭祀要唱、要念,要发声,这声就是神圣的、永恒的,是常住的、不变的。声常住论就是这么出现的。
弥曼差派的第二个重要理论是量论。量论是印度哲学中关于获得正确认识的方式、方法的理论。各派都有量论。顺世论说只有现量,他认为只有直接感觉到的他才承认,连推理它也不承认。佛教、胜论承认两种量,现量、比量,耆那教、数论是讲三种量,现量、比量、圣教量,正理派讲四种量,现量、比量、圣教量、比喻量。弥曼差派说有六种量,除了现量、比量、圣教量、比喻量之外,还有一个义准量,就是指在认识、判断某个事物的时候,借助于对另一种事物的假设、推想。比如我见某人白天老不吃饭,但还挺胖的,一个人一天、两天不吃饭还可以,要是老不吃饭,是要饿死的,但我看到这个人老不吃饭还挺胖,那么我就说,这个人一定晚上吃饭了。这种推想也是获得知识的一种方法,就是义准量。不过,这义准量,连弥曼差派里也有些人不承认,只是大部分弥曼差派人承认,不承认的不多。还有一个无体量,指观察到某地没有某东西,就产生了某种东西不存在的判断。这种量挺费劲的,比如说看到桌子上没有瓶,就产生没有瓶的认识,这就是无体量。这无体量也是在弥曼差派内部并不统一,有一撮弥曼差派人咋着也不承认无体量。
问题是,弥曼差派赋予吠陀神圣的地位,认为关于事物的真理,最神圣的、最权威的来源是吠陀,从这角度来说,应该只有吠陀圣教量才是量,那为啥又讲到现量、比量、比喻量、义准量、无体量等这么多种量呢?他们说,真正的最高真理是吠陀,但为了论证吠陀圣教的神圣,需要其他的量来辅助,来帮助论证吠陀圣教的神圣。从这意义上来讲,其他的量也是需要的,但其他的量是没法和吠陀圣教相比的,而且,六种量里头的圣教量,并不是指吠陀圣教量,只是指世间可靠人的话,和吠陀圣教还不一回事。六种量只是论证吠陀的,并不是正确的可靠来源,最高的最正确的认识,来源于吠陀。
弥曼差派第三个重要理论是他的句义论。早期弥曼差派根本没有句义的问题,主要讲声常住论,来论证吠陀的神圣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觉得要论证吠陀的神圣性,单靠声常住论不行,还要探讨其他一些问题,到8世纪之后,枯马立拉、普拉帕格拉他们就吸收了胜论派的句义思想,把句义论思想拉到弥曼差派的理论体系里头来了。这俩人改造了胜论派的句义论,认为世界一切现象都是实有的,然后把世间一切现象分成句义。枯马立拉说有五句义:实、德、业、同、无。实是实体,事物的根本性东西,把事物的各种属性、形态等抽掉之后剩下的根本性东西就是实。德是事物静止的属性,比如花的红、冰的冷、火的热等,这是不动的,咱们不管什么的红、什么的冷,咱们只说红、冷、热等,这是德。业是指事物运动的形态,这是往上运动,这是往下运动等,我们现在不管是什么在运动,我们只管运动的形态,这叫业。同,事物之间的相同性,这和胜论派一样。无就是事物非存在的形态。普拉帕格拉的看法和枯马立拉不太一样,他说有八句义:实、德、业、同、和合、有能、相似、数。和合就是实体和属性不分离,实给德、业不分离叫和合;有能是指特定的实体、特定的属性集聚在一起,这种能力叫有能,比如火和热必然结合在一起,冰和冷必然结合在一起,这叫有能。相似和数这俩句义,胜论里头没有,在胜论里有一个同,就是相同,绝对的同是大同,绝对的异是边异,玄奘法师译的《胜宗十句义》里头有个俱分,俱分是相对的同和异,所以弥曼差派的“相似”是不是和俱分有啥关系,我一下没有想好。数,在胜论里是放在德里,但这里给独立出来了。也就是说,弥曼差派在8世纪之后开始关注对现象世界的分析,这表明他们也是重视对现象世界的分析,表明他们也承认现象世界是实在的。这和佛教的观念不一样,佛教也分析,但差别很大,唯识认为心不相应行法不是实在的等。
弥曼差派第四个重要理论是无神论。这是8世纪以后的事儿了。弥曼差对有神论的批判是这样进行的:世界不可能是神创造的,为啥这么说呢?咱们来看看有神论是咋论证世界是由神创造的——比如说一个陶罐,它一定是由陶工制作的,那么,世间这么多东西,作为一个结果,它一定要有一个制作者。这个我们是都承认的:陶罐确实是陶工做的,同样的道理,世间这么多事物也得有一个制作者,这个制作者就是神,所以神存在。
弥曼差派就批判说,这根本说不通啊,你说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神创造的,就象陶罐要有陶工来制作一样,如果陶罐真的是陶工制作的,那它就不是神制作的,陶工绝对不是神。这根本顺不下来的,所以,你要么抛弃你的论据——陶工制作陶罐,这和你的论点“一切事物都是神创造的”不顺,要么抛弃你的论点神创造一切事物,因为你的论据就是“陶罐是陶工制作的”,你要是抛弃论据,你的论证没法开展,你要抛弃论点,你的论点不攻自破。所以有神论不能成立。
另外一个破有神论的方法是这样的:有神论说神是全知全能的、慈悲的,但我们看到的现实世界有这么多的罪恶、不如意,既然世间一切都是神造的,又说神是慈悲的,这可能吗?神如果是公正的、慈悲的,他就应该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为什么现实世界这么不公正?这说明现实世界根本就不是神造的,所以有神论根本不能成立。
弥曼差派为啥要批有神论呢?这有他自己的教义要求——弥曼差派的根本教义是吠陀神圣、祭祀万能。婆罗门教三大纲领就是:吠陀天启,祭祀万能,婆罗门至上。吠陀不是人造的,是天启的;祭祀是万能,婆罗门的职业就是祭祀,当然要宣传祭祀万能,不然他们自己就没有用了。婆罗门至上,他们自己就是婆罗门。弥曼差派之所以批有神论,因为他讲祭祀是神圣的、有效的,作了祭祀之后,就能给你带来好处,就能发生作用。为啥能发生作用呢?弥曼差派解释说,在祭祀行为和产生效果之间有个很重要的东西,叫无前。所谓无前就是作祭祀之前它不存在,一作祭祀它就出来了,它能产生效果。无前就是在祭祀中自然生成的东西、力量。既然我不作祭祀就没有,我一作祭祀它才出来,它出来才能有相应的结果——不作这个特定的祭祀不行,这就是这个特定祭祀的力量,作这个祭祀的人才有这个本事。我作相应的祭祀就达到相应的目的,在祭祀行为和起作用之间,有这个“无前”,有神论对无前理论是个威胁,在有神论看来,这些结果是神的作用,作祭祀是要取悦于神,作这个祭祀,神满足了某要求,如果承认有神论,无前理论就无用了。有神论会把吠陀、梵书里的祭祀推翻,他不能推翻吠陀、梵书,所以一定得无神。
佛教后来就是掺杂了太多的弥曼差派内容,成了密宗的。
[1]就是鸺鹠,称鸺鹠仙人。
[2]有将胜论派称为食米屑的。
[3]“存在”,有些地方说成有,或者大有。
[4]这是在介绍正理派,所以把《正理经》中没有而后来注释家添加的内容给混在一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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