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7日至7月7日


2022年6月7日

做梦梦见还要参加高考,吓醒了,都快大学毕业了,还在做这种梦。

坐在润泽湖边发了会呆,如果有朋友在身边聊天会很nice,但是没有。

2022年6月8日

今日无事发生,在读现代性与后现代性,交叉读,精分患者。翻译还是很大的问题,可能太赶了,逻辑语病俯拾皆是,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看了几集警察荣誉,老实讲从丰县事件出来后我连守护解放西都看不下去,披着那身皮只会令我想到暴力与强制,我的世界确实在今年出现了断裂。

2022年6月9日

突然升起来看电影的欲望,可以出门了,但目前去看院线电影是对我眼睛和钱包的双重侮辱,对「某某已死」这种说法不以为然,然而说一句院线电影已死不带任何犹豫,就这样吧,一个接一个,消失。

2022年6月10日

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了,上海金山砍女人,唐山烧烤店围殴女人,这些算什么呢?所谓文明、现代化、城市、人性,是不是都要打一个问号?社会恶性事件的爆发,不是像日本社会派推理那样轻松的,《绝叫》的故事发生在我们身边,而女人,永远的女人,并不会有小说里爽文般的结局。她们被毁容、砍死、打死、烧死、强奸、囚禁……

女人有什么罪?文明,何为文明?罪在让男人从阴道里生出来。Y染色体的缺陷,是进化的缺陷,还是文明建构的缺陷?

2022年6月11日

惨绝人寰的恶性事件发生,女性竟还要分一半精力去智力扶贫不能共情的「好男人」,真是好大的笑话,全身上下嘴嘴硬,想起同事的某位相亲男,聊天记录里强调八百次自己是「好男人」,见面之前先问当晚可不可以上床。

谷歌让那封邮件落在垃圾箱里证明谷歌挺会分辨是非,哪有那么多精力去讲述,像个斗士还是保姆?精力就应该花在自己身上,公共事件的舆论爆发,一方面要让受害者和施暴人同时被看见,让体制的缺陷由民意去纠正;另一方面要警醒个人,现实是怎样的,应该如何正确认识人间残酷。

靳老师开玩笑讲就不要读那么多书,注定不会快乐,我说快乐的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永远不要放弃觉知的能力,永远审慎、坚韧。

2022年6月12日

这几天迷迷糊糊睡了好多觉,今天下午从两点睡到五点,还是有噩梦,已记不太清,有变得模糊的欲望,想逃避,把自己缩小、再缩小,谁也看不见。

人类真的很愚蠢,写那么多经书,读很多理论,但无法逃脱自己的「障」,这几天我已看过太多,已经不想再问为什么,去读《疑问集》,会发现我们困宥于眼前的世代,而不去看一棵树如何迎风摇曳。

愤怒有用啊,可我们再诉说自己的愤怒,诉说自己的安全感丧失,每个人都委屈不甘,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和不可避免的局限性,每个人在受到一丁点指责的时候都要嚷嚷出来让全世界知道,而事件中心的受害者只是一个引子,一个窗口,一个爆发点——无论对施暴者而言还是对网民而言。

从来没抱「明天会更好」的希望,只是苟延残喘,必要时跪地求饶,保全这具肉身的同时尽量保全灵魂,诸神黄昏的时代,一切坚固的都烟消云散了,该死的自私与表达欲扼住所有人的咽喉,就是没有真诚,只余炫耀。

人真的那么想留下一点什么吗?惟愿我可以缩小、再缩小,消失不见。

2022年6月13日

看树,每一棵都鲜嫩,优雅,五彩缤纷的绿,栀子开始凋谢,叶子更浓,天也蓝,白云比棉花糖还要蓬松,怀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情去看这里的风物,不留恋,总要归去,不如归去。

找电影变得越来越困难,一只无形巨手缓缓逼近,会想《雾中风景》里那样被现代化器械打捞起吗,还是和《万湖会议》中一样,有条理地、走向灭亡。

在读商禽,窒息绝望蔓延开去,偶尔有不痛苦的诗意,然而转瞬又被绝望笼罩,暂得偷生。《关于我母亲的一切》也终于决心去看了,和想象中不一样,本以为是个更受损害更被侮辱的故事,竟然没有,女性之间互相扶持,彼此体谅,而男人,当然一如既往地废物。很好。

2022年6月14日

进入了怪圈,漩涡与沼泽,黏腻汗渍,夏日郁热的风,世事复杂到不应当用「复杂」这么浅薄的词去描述,那该用什么,庞杂,繁复,芜杂,还是纷乱,语言抵达不了的,诗可以抵达吗。

我看见每个本应鲜活、智慧、灵敏的人,每个曾经丰富的人,困守孤城,隐而不发的恶意露出它的爪牙,总有人试图用习得的框架解释现象,而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就像那个被量子力学困惑的小说主人公,在没有因规律的世界中生造因果,人为了安心可以自欺到何种地步,在配之以所谓大数据精准监控的技术条件下,恐怕福科、萨特与海德格尔都不会想明白。在这个点上,宗教式微简直是神迹,还是说用一个神迹替代另一个神迹,所谓生活从未世俗化过?

我写不出笃定的句子,每一刻都有相反的方向在我的思想中诞生,一面通向确定性的地狱,一面通向充满变化的天堂。我很渴望能像白、像越真一样,或者像木心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去写,去读,去救出自己,如果不能,也读出一点融化在骨血里的笃定,然而我没有。

我的阅读、学习、经验只是在解构我的心灵,千堆雪瓦解,露出残暴的长街。

2022年6月15日

把在手边读完的书都卖给多抓鱼,留下的还有很多看了一半或完全没看的,克服了卖书的心理障碍,之后可能看完就立马出掉,囤积是一种癖好,本身在惶恐滩头说惶恐,就不要保证还能照顾好身边的物品了。正在剥离自己和物的依赖,安全感全然丧失,当然不能指望拥有什么来补充。何况,人至多拥有的,也不过就是几十年的光阴而已;何况,人可能到最后记忆都不再拥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个月以来,上网变得像跑马拉松,喘气和窒息纷至沓来,找遍所有可能的方式,竟然找不到粤语带字幕的《金枝玉叶1》,而我曾经找到过的,我甚至没有要求画质,要么是国语配音有字幕,要么是粤语原声没有字幕,当然还必须忍受时不时冒出头的恶俗广告,左右倒腾,选不到最佳,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不可忍受的。生活是艰难的,体现在方方面面上,如果觉得生活依然和从前一样,那只能证明从前的匮乏。

说那么多不可忍受,不能容许,到最尾还是一一接受,骗自己或骗别人,一些困苦是暂时的,必要的,自由是非必要的,爱是非必要的,空气和月亮是非必要的,什么时候,呼吸是非必要的呢?那一天总会来。

2022年6月16日

之前已有经验让我明白中国男人不懂得爱,是大悲哀,但没联想过文化传统方面。为什么杜甫会被称为好丈夫,因为他的诗里有大量(相较其他诗人)描写妻子的篇幅,譬如老妻画纸为棋局啦,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啦,其他诗人写女人时在写什么呢,写风月场所狎妓游玩,写得理直气壮如鱼得水。其实杜甫算是异类,在古代,爱妻子是不孝的,被视为耽误正道,正统不会宣扬鹣鲽情深,被宣扬的好爱侣,其中女性肯定是大无畏母亲形象,多多少少总有岳母孟母的影子。这套传统流传了三千年,有断过吗?其实是没有的,我们能想象一个女子爱男人爱到死去活来肝肠寸断,但能想象同等程度的男性爱女性爱到此地步吗?好像除了琼瑶剧里也没别的地方有了。

想到这是很祛魅的,古代诗人词人写狎妓或闺怨的词都写得十分合我心意,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可同时他们也写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写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无论如何,皇帝是不会错的,错的只能是歌妓、乱臣、贼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已经是浸透在血液里的东西。就如同我无法想象男人会懂得爱,也许要整个父权制传统被打碎了,才会迎来爱。

现在男女通常的爱的脚本依然是宠物爱、主仆爱,很少有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的爱。爱固然危险而又美丽,然而在这有毒的传统中,什么时候爱人同志可以互相说一句:好朋友,我爱你呢?

再者说杜甫,所谓好丈夫,我相信关键时刻他的妻子一定是被抛弃的那个,他太正了,有时近于迂腐,他梦中的长安是那个君主圣明、百官清流的权力统治机关,是各人各得其所,士大夫和农民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天命的社会,到老写《秋兴八首》,其实还是「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的自我嘲讽和「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的自我欺骗。

他们永远誓死维护那个传统,李白也还写过「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呢,期待什么呀,对权力的崇拜刻在骨子里,文明的开化需要时间,被灌激素成长起来的文明,虚弱萎靡,物质生活也就部分城市现代化了,至于思想,还是那一套。

今年读过最惊的一句诗,并没有诗意:

阿Q和吴妈结婚

生下孔孟的子孙

2022年6月17日

渺渺走在酷暑的柏油路面上,夏日蝉鸣声声刺耳,要原谅它们,渺渺心里想,等待了十七年的生命大鸣大放也是应当的。渺渺自知没有这份耐心,在毫无理由的等待中她变得快要发疯,焦虑漫山遍野地扑过来,海的远方传开灾变信号,世界将要变成兔子的皮毛,碎了,破碎了,一块,两块,一万块,碎成齑粉。

而信号还在传输,以不为渺渺所理解的语言,渺渺是失语症患者,在燠热暑天说不出一句关于自己的话,像被魔法女巫施咒老去50年的怪物,她和苏菲不一样,她老的是心灵。

2022年6月19日

恐慌,漫无止境的恐慌,全部的全部的放弃自己,只有放弃才能得到安全感,从没有过这样的至暗时刻,完全是非理性的,进入新生活,旧生活却没有结束,阴影在后面跟着,紧紧跟着,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难受,胡思乱想。

只愿有一个好身体,不要拖拖拉拉,要死就直接死掉。

2022年6月20日

因为坐过站而得以听到后座小女孩背《出塞》,又忍不住好为人师「纠正」她的读音,认为「教」应该读第一声,后来去查,众说纷纭,不过我还告诉了她以后会知道很多古诗读音都不确定。我夸她了不起,我到初中才知道这首诗,她爷爷即刻说她就是乱背,那一瞬间感到我们东亚小孩真是从小被打压式教育,家长希望戒骄戒躁,把小孩全给戒的一点自信也没有了。

我说读第一声的时候小女孩说可是老师就是这么教的呀,我高中老师还读过岑参(cān)呢,读音这个事也说不清楚,我到现在还是不确定怎么读将进酒。不过小女孩反驳我还挺好的,如果我现在有什么事情被指出不对肯定第一时间反思自己。

后来下车的站是南京花卉市场,买了一支香槟玫瑰,不管我就当它是黄玫瑰。谁让博尔赫斯的诗写的是「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十岁之前自己读的诗里没有任何边塞作品,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一直在各种宣传里保持平静的要诀,记忆深处的,仍旧是「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2022年6月21日

活得很挣扎、狰狞,心遍体鳞伤,在这个六月,在无数个六月,但依然不会说讨厌夏天。哪里有那么多的自我去讨厌一个存在,向外探索使我疲累,的确是深度社恐人士,然而自我push的能力比社恐还要强,而且脾气急躁,对是否按规则办事非常在意,一旦有偏离轨道的预感,心中那只喜马拉雅的猴子便会跳出来,狂舞。平静最难得,把事情一件件做完,已不要求快乐。

2022年6月22日

其实葡萄成熟时不一定要和得不到爱联系在一起,我这几天的状态,剃头挑子一头热,像咽下无数颗酸涩的葡萄,并且不足为外人道。

太阳底下无新事,所有事情都不足为外人道,但是如何定义外人,对人有信心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自己人,对人绝望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路人。

2022年6月23日

高考出成绩的一天,阿溪生日,四年前的今天,为明日哭,为朋友哭,为爱情哭,今日还是哭,为永远不能到来的明日哭。

看红楼梦,为红楼女儿一大哭。三恨红楼梦未完吗?不,到八十回打住即可,乌进孝送单子,贾珍说荣国府入不敷出,我已十分难过,在一场场诗会、宴请、生辰,一个个平凡的日常对话中,有一种氛围在败落,一句两句对话,影射终将白茫茫一片的结局,我连过程都难以接受。

夜暴雨,夏雨天,万人迷。

听绵绵,我窗台漏水么?

从来未爱你,要唱几遍呢?

心本就是用来碎的么?

2022年6月24日

体检一日,想到身体与社会的关系,规训你的身体,规训你的思想,规训你的灵魂。

还在读红楼梦,林妹妹是万能背锅侠,万事解决不了,或人不见了,或事情没办得当,皆是林妹妹叫去了。 宝玉也是背锅侠,倒是合衬。

虽然笑说釵黛一对,然而精神上的共鸣只有宝黛之间才会有,葬花是一起葬的,试想宝钗和黛玉葬花,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小时候喜欢宝钗(没整体读红楼梦之前),觉得人情练达即文章便是她,见多识广,已识乾坤大是真的,犹怜草木青也许会有,但如今不会认同封建社会的拥护者,宝钗是儒者,黛玉是老庄,宝玉嘛,太天真了,完全不问世事,还是个孩子,「总不会短了我们去」,可怜又可笑。

怎么会不喜欢黛玉呢?只有她不问贫贱,倾力相助香菱学诗,凭这一点,人人都该爱她。

2022年6月25日

。 ​​​

2022年6月26日

崩溃是因为想起之后还会有无数次崩溃。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世界上没有我,有另一个人代替我的位置,做我被期待做的事,做得好做得差都本本分分承认,一丝一毫都是诚实的。

至于我这个灵魂,做猫做狗做风做云都可以,不存在更好,是一个数据组中的None。

2022年6月27日

怎么每个六月都是如此的屈辱,简直感到一种肃杀。 ​​​

2022年6月28日

上班第一天,没什么事干,社恐发作,还能撑。下班骑单车回家,路面两旁立满了梧桐树,高大翠绿,大朵白云浮过天际,沿路红灯好多,脑内总幻想《少女的祈祷》。

南京带星了,应该近期不会出差,但也希望不要弄成去年夏天的样子,今年的政策只会更严,会像军备竞赛一样,恨不能让人不要呼吸。可笑亦可悲,因为代价全是我们承担的。

中午见了西瓜,彼此哀叹健康与时局。本来已经决定的毕业照与毕业典礼被取消了,她也无法去北京入职,可能直接上项目出差。荔枝还在四川,来不了南京,也无法回兰州。内心的声音一直是:怎会如此,何至于此。然而也的确就是如此。

如此溃败、堕落、腐烂。

2022年6月29日

我还是习惯过高中学校的作息,固定时间起床,固定时间搭乘公车上班,下班则可以随意自由,目前喜欢骑单车。南京的天虽然天天预告下雨,但是从不在通勤时间下,太贴心了。如果下雨还可以多睡一点,打车20分钟能到。同入职的新人问我薪资,我说不要期待太多,不同部门肯定是不同的。我们部门大概由于老马比较好讲话,比别人晚半小时上班,下班的时候同事已经把摸鱼技巧告诉我了,真可爱的同事。

上班不愿意大汗淋漓进办公室,于是坐几站公交车,这个时间用来写日记听歌看书,永远有事可做。摸鱼还是快乐,就像换了一个地方自习。读完了《老派约会之必要》,感谢互联网,感谢Zlibrary,台版太贵了。有些人写作很好,技巧与感情,但有些人写进你心里,在心里跳舞,一蹦一跳,一段话便知道是有缘人。李维菁就是我的有缘人。

纤细与哀伤,诡谲与锋利,她是上班族,大概是能理解城市的少女们的心情的吧,张爱玲之后感到愉悦的作家几乎都是女性作家,尤以台湾居多。吴晓乐、林奕含、江鹅,再添上一个李维菁。台湾男性作家中喜欢的基本都是同性恋,白先勇和郭强生。但鉴于形势,读他们的简体书很困难,比外国作家还难引进,郭强生的第一本书已经计划好多年了,也还是没有摸到。

简中虽不至死,但审核制使它更像荒漠了。

2022年6月30日

这么多年来看台湾作家的书,或序,或后记,或腰封,都会写言语里有张爱玲的影子,不解与困惑,但又认同此种观点,今天想通了。张爱在她的写作中克服了她的时代,同辈人的写作被宏大叙事捕捉,她只偏安一隅,相信窗台上的花瓶比窗外的战火更大更清晰。而其实华文写作,仍没有克服文以载(大)道的传统。只有一些女性作家、同性恋男作家,会像曹雪芹和张爱玲一样,为情、为情欲写作,并不刻意通过情来反映时代。

张爱玲是保守的,李维菁是攻击的。张爱玲的女人们先谋生再谋爱,大半个世纪过去,感赖资本主义发展,女人可以走进公共场所评体力谋生,所以李维菁的女人们,在上世纪末的台北,解决温饱问题后,开始勇猛地谋爱。张爱玲笔下的女人不像她自己(至少在有偿工作上完全背道而驰),李维菁的女人们却完全就是她自己,隔了半个世纪她们俩摇摇相望,张爱玲的白流苏们在谋生上有多计较得失、尖锐敏感,李维菁的许凉凉们在谋爱上就有多纤细脆弱、百折不挠。而白流苏们与许凉凉们,她们的共同的核心,即是只有女性才有的坚忍、温柔、复原能力。

那些笔下有张爱玲的影子的作家们,都克服了这个有毒的宏大叙事的传统,去描写一个人如何爱一个人,如何与具体的痛苦抗争,而不是写脸谱化的故事。

2022年7月1日

下半年开始了,龚姝被新浪放出来了,锣鼓喧天的日子,冰火两重天,新认识的同事喜欢王一博,提及偶像会说正在参加各种节日庆典活动,在里面有表演,这更证实了那句话,娱乐圈是怎样的,国家就是怎样的,学校和社会的意识形态教育令人反感,那就用你喜欢的方式来教育你。我问她是怎么开始喜欢王一博的呢?她说他舞跳得好,很有魅力。是啊,你是因为他舞跳得好而喜欢他,如今看他在又红又专的舞台上唱颂歌是因为喜欢表演还是虚荣呢?喜欢偶像之后变成中国的父母,要争气,要带出去有面子,这里的人都认同权力的运作系统,社达基因简直刻在骨子里,甚至达尔文没出现这里就有物竞天择了。

想起HK的割裂,一部分明星进监牢,一部分明星被收编,居庙堂之高和处江湖之远,你都只能思君而不是思自己,我之所以用HK,既指香港,也指Hins和Kenny,由于政治,又由于疫情的防控措施,广东出生的人在香港表演被内地单方面封杀,而菲律宾出生香港长大的人在内地特供版面上宣传,相爱的人一年有半年不见。祖儿在内地的直播中看见弹幕刷「火龙果」只是重复念,回头望向Mani不知所措,刷的人和读的人都明白火龙果指张敬轩,一部分观众也明白,而还有更多的观众被蒙在鼓里,脑子被巨大的颂歌洗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问我们最喜欢的香港明星有谁,最喜欢的是哪首粤语歌,我应该怎么答,庆幸张国荣和梅艳芳死在二十年前吗?不然今天他们一定会是you know who.

2022年7月2日

阅读浪漫小说,七年前看的,七年后还是感动,但仔细想来是很荒谬的,律所合伙人不到30岁,怎么也不可能的,然而若果浪漫小说的男主不是合伙人而是普普通通律师助理,那便怎么也浪漫不起来了。我应该庆幸是律师,和我的职业只擦一点点边,有一点交集,不然无论如何也觉得太过离谱。浪漫小说是把爱情的权重升高,把工作家庭的权重拉低,但同时又不至于成为爱情的绊脚石,太煽情了。如果我这个年龄才开始看浪漫小说,一定看不下去。

2022年7月3日

周末去医院复诊,还是有点问题,但有稍稍安心一点。回程路上去优衣库买衫,很多都是中看不中用,只有一件最普通款式中袖白衬衫还能看过去,和黑色半身裙配,我再这么下去会和银行员工趋于一致。

在等地铁、等报告、等一切的时候阅读,有人看六月的读书观影list问我如何做到,如何做到,因为不读书不看电影会有愧疚感,比不好好吃饭的愧疚感还要大。我所有的选择都是基于一年能不能有100本的阅读量来做的,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保养身体。

读完了脉脉的《犹在镜中》,如果有一位年轻的舞者爱上了谢明朗,而言采并未赶去谢明朗的病房,故事是《浮光》的变奏。脉脉总是写悲剧,即使是甜如《浮光》,也捱不过死别的结局。然而《犹在镜中》的基调是向上的,它写我们如何用力爱一个不爱我们的人,而这个情欲对象是好的、体贴的、甚至是完美的,只是不爱。我们爱一个人却最终爱不到,这是需要修行的课题。脉脉用严肃文学的方式写耽美,从前我以为耽美是描写同性恋,害怕自己的意淫在道德上有亏欠,去读了李银河与王小波合著的《他们的世界》,但对比社会调养和文学艺术,相比还是不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耽美在我这里,仅是两个人相爱。

《犹在镜中》夏至那段《春之祭》舞蹈与周昱陶维予的床事交叉剪辑(是的,完全是电影的写法,《溺水小刀中有同样的一段),故事是关于夏至的成长,他借由爱欲撕裂、摧毁、重生,他爱一个人但没有爱到,但他经由这段不可得的爱几乎得到了一切。我始终认为人在关系中成长,这才是一手经验。脉脉的写作有书卷气,并不容易读,读下去,却也不觉得被浪漫烫伤,因为她不煽情,在艺术作品中不煽情,这是难得的,不煽情而深情,则更难得。

2022年7月4日

早起发现荔枝不能来南京了,学校里有一例安徽行程的学生,每次都是任意揉捏学生,也只有学生可以被揉捏,外面的世界没什么改变,该是上班上班,最多加一项核酸检测,还不是硬性的。在这个时代做学生是很惨的事情。

下班去买了一对耳环,不对,应该是耳夹,因为没有耳洞。回来乘公车的路上经过过街天桥,天桥上摆满了二手裤子,二手鞋子,鞋子很多白色的,已经尽力擦干净了但白色呈现为米白色甚至黄色,暮色起了,是另一个世界。我想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了解一座城市,一座城市如何运作,这里的人以何种方式谋生,其中又有多少比例是辛苦的体力活动。而我知道我实在是太媚俗了。 一种认为世界平等不了就一起毁灭的幼稚英雄主义。

2022年7月5日

设置的闹钟没有开果然睡晚了,走在路上还没有看见共享单车,扫了一辆还无法使用,但还好并没有迟到,9:30上班不用打卡只用填表,有水的空间。真的超级讨厌卡死时间的打卡工具。把员工当机器驯化。虽然工作日上班但其实没有任何工作需要做,目测这个状况会持续到七月中下旬,脱离学生身份后才觉得被当作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在学校连续做了三个月的核酸,每周至少三次,缺一次就会被警告通报,卡着你的学位证毕业证,你能耐学校何,别说议价权,人权都不一定有。

在此地凭双手养活自己的人在特权阶层眼里也不是人,何况学生。在学校还要应付宿管不时开门检查卫生,被私闯民宅的感受每周都要体验一次。我很难怀念任何读书的时光,那些知识是为了应试,那些教育是施行统治的基础,那些莫名其妙的学习开会则更令人怀疑人生。

2022年7月6日

午后暴雨,冲垮一座城市,红绿灯变暗熄灭,黄灯扑闪扑闪,通过路口没有指示,全凭一点勇,于是我早到了5分钟。

第六次看《春光乍泄》,25年前的焦虑和今天的焦虑一脉相承,政治性抑郁遍及全身,小张的安心是台北的家给他的,但黎耀辉和何宝荣没有可以令他们安心的家。香港的影评里有关于特殊时代的解读,而内地,同性恋已经是禁忌,一个显而易见的禁忌掩盖了其他所有禁忌。

2022年7月7日

在这世界上活着,想要不痛苦是不可能的。看见余秀华被家暴的事情,当初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还是愿意相信爱,相信诗人美丽的灵魂胜过一切浮华外物,真正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要用心去看。可是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做有心人。

昨晚睡得很好,睡了有十小时吧,然而还是困,让我去固定地方有人监视就是会困,纵然目前为止我应该算是过得超级舒服的打工人了。

读完了《制造消费者》,给了个中等评价,出版社竟然去点赞,现在图书行业这么卷,有人读过就算支持吗?其实这本应该算是读了等于白读的类型,和经济学相关的科普类书籍,我现在的知识结构去读几乎都是白读。《掮客》也很糟糕,李知恩美得就像个雕塑小白花,太清纯了,她自己演了一出好戏。宋康昊拿了影帝也是不可思议,另外几个演员,不知道是个啥。是枝裕和能拍的范围非常小,再突破题材最后还是会回到他自己的舒适区。已经有名誉和荣光了,呆在日本拍拍家庭的变奏也是很可以的,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就可以了。 怎么同时代的导演非得去走个国际路线,把自己最珍贵的那一克灵魂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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