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群情激愤的可怕与可惜——记一则网络翻车事故

两天后再回头看我在境外中文长毛象网站写报案推特偷拍事件那个帖子（帖子正文附在末尾），还是觉得太可惜了。我预期中值得关注的很多精彩地方，甚至和诸多社会事件（包括唐山烧烤店打人事件）有着相同制度成因的部分，完全被忽视了。比如，警方不太关注哪个或几个女性被偷拍或性侵了，而把消灭社会舆论放在第一位，在舆论失控后才不得不被动介入。还比如，警方可能为追求破案率，而不给积极立案，以受案糊弄人。这意外固然有我对网络舆情和传播规律不够洞察，居然在刚刚发生唐山烧烤店众多男子围殴女子的恶性事件后，女性用户占多数的长毛象网站厌男情绪弥漫，“男人都该死”被刷屏的时刻，说boy可以帮助girls这种不合时宜有违网站“政治正确”氛围的话而踩雷的缘故，但更大原因在于，群情激愤之下往往会迷失事情原来的重点。大家关注点都变成了我写这件事多么不合时宜居心可疑，于是展开人身攻击。但即便看看对我最严重的攻击，也是像在挠痒痒。“他那么想让女性承认他是个好男人”“脸上贴金”“优越感”“不能共情女性情绪”，吓死我了，还以为找到了我是个恶人的证据了呢。想被别人认可是个好人值得这么被攻击吗？我固然有我不低调、自恋甚至愚蠢的地方，但对我最严重的指控也不过如此了。想到这点，我倒释怀了：对啊，我只是想做个好人，有些笨拙而已。当然，很多批评也让我反省和意识到了自己囿于男性经验不够共情女性，尤其没有共情女性对暴力事件的恐惧（这句话值得加粗）。但因为女性有情绪要宣泄，即使表达男性支持女性#HeForShe也被认为不合时宜，只有跟着一起骂这一种声音才能被接受，这种思维也太专制和党同伐异了。还是可惜，群情激愤之下，大家都在对我人身攻击，帖子里社会事件共同制度成因的亮点和试图说#HeForShe的善意，被视如敝履了。

附帖子原文（日期：2022-06-10）：

惊讶地发现，我三年前报警Twitter偷拍事件（某男偷拍及涉嫌性侵且贩卖女性被偷拍视频用支付宝收款）的经历，居然被有名的“中国数字时代”网站收录了豆瓣原贴（原贴已删，我都找不着了，谢谢替我备份）。https://chinadigitaltimes.net/chinese/608922.html
原贴主要是说：我看到豆瓣小组帖子后特别气愤，鼓起勇气打电话报警，警方却敷衍塞责，说推特是“非法网站”，他们不管，并让我不要搬运到国内，涉嫌非法。
帖子里没有说的后续是：帖子一夜间转发过五百次。第二天警方打电话指名带姓让我过去做笔录。笔录的主要内容是：我哪儿看到的，如何确认偷拍者在中国，我什么工具翻墙的，劝诫我以后不要翻墙，还在一份保证书上签字保证不再传播此事，删帖以消除对警方的不良影响。给了一份受案回执。（注意：受案不等于立案，其实我不知道他们最终有没有立案，感觉他们在糊弄我，叫我过去主要是删帖并劝诫我不要给警方抹黑。）其实，要说当时不害怕是假的，我真的担心警方联系学校，找我麻烦。但对此事，我全然不后悔。
更多后续：据微博某公益大V说，他也向上海警方反映，后续是这人被抓了。豆瓣鹅组也有人发帖（ douban.com/group/topic/139629863 ），说这人再次作案时被抓了。
最后，我知道性别环境对女性很不好，男性通常平权意识也很差劲（我也经常被敲打且反思自己），但我还是想说：你们并不孤独（初版为：对我们不要一棒子打死）。还是有一些男性，愿意和你们一起战斗，维护女性权益，不全是恶人或者“吃喝拉撒见死不救的动物”。He For She. Men of quality support women equality.

帖子链接：https://m.cmx.im/@huaikong/108452957695733077

原贴两个小时后的后续补充（链接）：我写这则往事，当然是在为女性说话啊。我和你们一样痛恨那些男性人渣，与他们割席，所以才会报警，并且我没掩盖结构性性别压迫。这个故事和配图的目的，也是为了呼吁：男的都应该站出来，支持女性权利，而不要袖手旁观。
有人说，男的就不要宣称是女权主义者。但我觉得男性女权主义者应该越多越好，而不是越少越好，女权运动的目的难道不是把全体男性都转变为支持性别平等的女权主义者吗？对于男性，性别的确可能是一个原罪。所以对我而言，女权主义者不是一个通关达标的徽章，是一种表达支持女性立场和欢迎监督和批评的公开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