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日和鸣宇等人吃饭的时候,我聊到了最近遭遇存在主义危机的一些个人反思:自己的道德关怀远大于知识兴趣。我开玩笑说:如果在一个正常社会,我肯定去当维权律师或者地方议员。这也和我当年从理工转社科的初心一致。我当初的“浅薄”动机是想当公知,影响舆论改造社会,只是想依托专业派知识分子的身份,所以辞职转行去读经济学和行政学了。
然而,这个当公知的初心,在2018年修宪后,随着对舆论的打压和社会空间的逼仄化,越来越镜花水月般不可得。所以我也多次表示说:放弃“公共”和“学术”两条腿走路的打算,专心做个学院派知识分子,并且通过高质量的英文论文发表,先解决个人的小问题——“润”到学术自由的国家。
但下决心容易做起来难。我还是没扭转道德关怀大于知识兴趣的局面。一个后果是:自己在学者队伍中越来越掉队,研究上不去。大量的时间消耗在刷新闻网站和自媒体、并义愤填膺地咒骂时事,学习和研究的热情低迷,想学的东西永远在waiting list里,学术任务一再拖延被博导和博后导师严厉批评,并且我已经好久没有自己新的idea和新的研究思路了。这几年的论文量少就不说了,都是参与别人发起的合作,在给别人打边鼓。
这是非常危险的。既不利于“安身”(实现“润”的小目标),更无法“立命”(学术精进创造知识,实现生命价值)。我必须扭转这种局面,收一收过于强烈的道德感和对新闻的过分关注,找回对知识的好奇心,重建对学术的专注和热忱,并加强时间管理,提高学习投入和研究效率,才能以专业知识分子的身份实现安身立命。
其实我并非对知识和学术无兴趣,我不仅有兴趣,而且兴趣甚至过于宽泛。我不仅对经济学和政治学很有兴趣,甚至连纯自然的领域譬如天文学物理学的科普都读得津津有味。硕导和博导都对我展现出的学术素养和创新能力极其看好(我永远都忘不了一向挑剔的顾老师说“你是我目前所有学生里最优秀最有创造力的”)。不过读书的时候,好奇心和好胜心都很强,也急于证明自己,所以学术驱动力很足,也喜欢阅读和追踪新论文,还做了个公众号来分享文献。在博士毕业和找到教职之后,这种好胜心减弱了,反倒越来越缺乏学术驱动力,学习和研究的热情低迷,随着性子来了。想到自己已经一年多没有主动去读顶刊APSR和AER的最新学术文章了,真是感到羞赧,完全不配说自己是个学者和助理教授。
自己必须找回对知识的好奇心,重建对学术的专注和热忱,即使这意味改造自我,过程也许痛苦,但这是目前实现“安身”和“立命”的必由之路。丢掉一些过分的道德冲动、信息焦虑和时事关怀,加强时间管理,提高学习投入和研究效率。多读论文和学术著作,不要囫囵吞枣只会说好,带着好奇心和批判态度地读(多问几个“问什么”),才能学术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