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研究表明国家领导人在经济增长中发挥重要作用。Glaeser等人2004年的文章发现，在1960年代很多被专制者统治的穷国在缺乏好的政治制度的情况下，由于还不错的政策而脱离了贫困。Jones and Olken2005年文章将在任领导人的突然去世作为外生冲击，发现继任者对经济增长有显著影响。（“量化历史研究”曾推荐过这篇文章，链接）。这些研究和North、Acemoglu等人强调“制度对经济增长具有基础作用”的观点之间构成了一种张力。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姚洋教授和上海财经大学张牧扬博士于2015年发表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上的文章“Subnational leaders and economic growth: evidence from Chinese cities”在中国情境下对此问题做了考察，他们很巧妙地利用了官员在不同城市间频繁调动这一事实，构建了一个有互相关联的官员就职与升迁数据库，从而在计量技术上，能够剥离出城市个体特征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独立地衡量官员能力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需要指出的是，该方法借鉴自劳动经济学中两篇对雇员绩效的分析（Abowd et al. 1999，Bertrand 和Schoar(2003)），后者通过构造企业与职业经理人相匹配的面板数据, 把职业经理人效应从企业固定效应中识别出来。徐现祥等人2007年发表于《经济研究》的文章“地方官员与经济增长：来自中国省长、省委书记交流的证据”最早使用此匹配方法来分析中国省级领导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感谢史布兰在评论中指出这一点！）他们测算出了中国1994-2010年之间175个城市的1196位地方领导人的能力，并发现地方领导人能力对当地经济发展及其晋升都用显著影响。领导人的能力解释了26%的各地增长率差异。对于年纪越大的地方领导人，高能力对其晋升的促进作用越明显。
其基本思路如下：
如果我们想比较不同领导人的能力，一个很直观的思路是，把他与在同一城市有过任职经历的其他领导人做对比。让同一城市两期的经济增长率相减，并通过时间固定效应模型剥离了不同时段的影响后，而且控制了一大堆其他控制变量后，得到的差值就可以表现两个领导人的能力不同。如下图所示，领导人1、2和3都在城市A任职过，通过计量方法，那么我们就可以比较领导人的能力高低并计算其差值。
但是这种方法的局限在于，在同一城市有过任职的领导人个数应该两只手数得过来。但是全国地级市领导人个数上千，并非都在同一城市任职过，如何使得所有人的能力可相互比较呢？
作者很巧妙地注意到并利用了中国地级市的领导人在不同城市间有着频繁的调动的这个特征事实解决了这个问题。（重新指出，该方法并非原创，而是受Abowd et al. 1999，Bertrand and Schoar(2003)和徐现祥等(2007)启发。）比如领导人4虽然只在城市B任职过，他的能力没法直接和领导人1、2比较，但是注意到领导3也在城市B任职过，这样领导人4和领导人3的能力变得可直接比较。通过3为中介，领导人4和领导人1（2）也变得间接可比较，至于上图中的领导5和6，由于同领导人1、2、3、4都不曾在同一城市任职，不在同一个关联着的样本里，则无法与其他进行比较。
作者搜集了1994年到2010年之间312个城市2038位地级市领导人任职经历的资料。如图2中浅红色区域所示。为了最大程度地扩大相互关联的领导人的数量，作者假定，即便同时在同一城市任职的市长和市委书记仍有拥有不同的个人能力。这样作者找到了最大的一个相关联的样本，如图2中深红色区域所示，覆盖了175个城市的1196位地级市领导人。
计量结果表明，领导人之间的能力有显著的不同，领导人解释了经济增长差异的26%。作者同样用Jones and Olken (2005)的方法，用地方领导人在任上去世作为外生冲击，来考察地方新领导人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得出了相似的结论。
另外，作者还在“晋升锦标赛”的情境下，考察了官员能力对其晋升的影响。作者发现，能力较强的官员确实更容易获得升迁机会。对于年纪越大的地方领导人，其能力对于提高晋升的概率变得越重要。这可能是因为在中国的政治生态中，年龄大确实对官员晋升是个不利的因素。
参考文献：
1.Glaeser E L, La Porta R, Lopez-de-Silanes F, et al. Do institutions cause growth?[J].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 2004, 9(3): 271-303.
2.Jones B F, Olken B A. Do Leaders Matter? National Leadership and Growth since World War II[J].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2005: 835-864.
3.Yao Y, Zhang M. Subnational leaders and economic growth: evidence from Chinese cities[J].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 2015, 20(4): 405-436.
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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