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小记

这过去的我的三个月的生命,哪里去了?

没有了,永远地走过去了!

我亲自听见他沉沉地缓缓地一步一步地,

在我床头走过去了。

我坐起来,拿了一支笔,在纸上乱点,

想将他按在纸上,留下一些痕迹,——

但是一行也不能写,

一行也不能写。

我仍是睡在床上,

亲自听见他沉沉地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

在我床头走过去了。

(周作人,“过去的生命”)

最近读到周作人这首,也不是什么高明的诗歌,但心有戚戚地想起冬天跟过敏搏斗的两个月,继而想起过去的三年。进入二月之后,身体和生活逐渐回归了正轨。首先是我终于可以睡觉了—在经历了快两个月因为过敏睡不好觉、一个多月昼夜颠倒的日子之后,重新可以一觉到天亮,仅仅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人幸福了。

日光渐长,我感觉像是慢慢走出一个狭长的黑色隧道,精力和热情似乎也随着日光生长,写作的欲望在回归。为什么假期偏偏在生病呢,如果现在不用上课就好了,可以继续与自己周旋,做想要做的事情—-这当然是毫无道理的抱怨,主要是,整个二月,从混乱慌张沮丧,逐渐调整到现在比较好的状态,真是不容易啊。

所以二月是恢复和整理的一个月,改完了硕士课程的快二十份论文和二三十份作业,又一次调整了家具的位置(最近一年多真是没少折腾),换床品、桌布,数次大扫除;月中写了长长的2022年总结,而月底,居然又来写月小结。二月标记的书影音也特别多:

三本专业书–有一本是上一年看了大部分的;两本桑贝绘本;四本跟专业有点关系的闲书,其中三本是周作人;五本小说,除了《玫瑰的名字》,另外四本都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的有声书(最惊悚的是《无人生还》,明明是熟知的故事,还是听害怕了)。四本有声书除了David Suchet朗读的一本,三本都是Hugh Frazer朗读版,他真是超级好的朗读者,听得我欲罢不能。

电影比较过分,看了十四部,差不多两天一部,都是吃饭时候看得,也都是波洛系列。冬天过敏失眠的那段时间,昏昏沉沉什么都做不了,就看波洛打发时间,二个多月下来把苏切版差不多都看完了;这个月除了继续看苏切的波洛,顺带把没看过的乌斯蒂诺夫的几部也浏览过。真的很喜欢苏切的波洛,自负又谦卑,很多小怪癖却心怀大爱,演员跨越二十多年浸润在这个角色中,给予这个人物许多独有的东西(比如那标志性的小碎步)。这个系列制作精良,风景、建筑、衣着道具无一不美,波洛胸前那枚胸针的安排更显出精心的安排和铺垫。编剧还给Japp,Hastings和Lemon加了不少戏,几个人的互动超级好看(后期没有四巨头了,但奥利弗太太的对手戏也很好看)—-是的我承认很多时候我看的不是案情和推理,而是这部剧自己的很多小梗。现在只剩几集,简直舍不得看完了。对比之下,乌斯蒂诺夫的波洛诙谐但傲慢;我也不喜欢跟他配戏的Hastings。不过,这次看乌斯蒂诺夫系列,发现苏切年轻的时候跟乌斯蒂诺夫的波洛搭戏,角色是Japp(两人同框是弹幕总是非常激动)。苏切跟阿婆小说的缘分太深了。

听小说的时候,可能在打扫或做饭(虽然大多数时候糊弄,还是认真做了几次饭的,包括菠菜汁皮饺子和番茄汁肉丸),更多是在做手工。这个月特别低落的几天,要求自己每天晚上留出点自己的时间,做手工或者画画。其实也没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但是拿起针线同时听侦探小说,真是非常治愈,而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这个良方。

另外非常开心的就是,月末重新开始读希腊文,跟朋友一起读给德米忒尔的颂诗。有几天,尽量不去想工作上的事,用近乎奢侈的逃避给自己一个小小的自由空间,找到自己读书学习和放松娱乐的节奏,这真幸福。不论之后忙起来是否能保持这种节奏,这段时光都是难得的滋养。

不过,除了日记和随笔,二月没有写东西,没有论文,甚至连长的邮件都懒得写。大概单纯的输入其实要比输出容易得多,还是应该训练写作,哪怕只是培养一点表达欲。二月的最后一天在忙碌中度过了,晚上回家的路上特意在水边的小树林里走了一会儿,天空是深深的蓝色,却让人觉得是透明的;二三颗明亮的星星挂在杨树枝上,也映在小清河水里。春水温柔,早春的树枝还没有绿,但线条都柔和了。所见皆是平凡不过的风景,却令人欣喜和感动;我想要说与人知,却不知跟谁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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