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录2022.8

1.在武汉街头骑车的时光唤醒了我往日的记忆。当我在宽阔的路口向左转弯的时候,我的眼睛里出现了在杭州读书骑车出门时所看到的景色。前方的绿灯亮了,单腿把车撑在路边的我把车蹬起,向左,左边的路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阻拦。对面的车目送着我,我和路这边的车一起出发,从学源街进入文海南路。我们像燕子一样飞翔,尾巴切开平整如方块纸的路面。记得入弯时我总是很高兴,如释重负,因为进入路口后离地铁站就只剩下一段直路,那是我们进入杭州这座城市的通道——于是我像入水的鱼一样开始自由地呼吸。

2.我对「爱」的一点看法:我觉得对人来说,重要的是心里是不是有“爱”,至于谈不谈恋爱则是很次要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过来。虽然我单身,但我时常会问自己:我心里是不是还有“爱”?

3.有时候我不说话不是因为我对世界毫无感触,而是感触太多。

4.我有一个邻居,他是这家人中的父亲,他的女儿曾经是我妈的学生。在我小时候,我们两家彼此还是相当热络的。那时他大概才三十不到,每次见到他,我就会叫一声“勇爹”,他就会憨憨地笑起来,脸也变得明亮红润,然后亲切地叫我名字的后两个字。而且那时他的妻子女儿也都一样可爱,她的妻子是镇上唯一会用轻快的“Hello”跟人打招呼的年轻女人。带着微笑风一样迎面而来,单车上对我说“Hello”的光景就是我对她的全部记忆。现在她的丈夫大概四十岁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祥子一样完全失去了生活的热情。偶尔遇到他的妻子,她也变得眉头紧锁,不再那么轻松愉悦地从口中弹出”Hello”了。如今每次见到这个男人,我们几乎无法对视,他轻轻扫过我的目光充满了冷漠、空洞和尴尬。我再也没有见他笑过一次。

5.众所周知,青春是一种privilege。它是一种自由。运动后不喘不累、很快恢复的自由;荷尔蒙浓烈、轻易动情的自由。思维清晰敏捷,仿佛天下没有难题的自由。记忆强健,回忆如探囊取物的自由。那时没有我们写不出的诗句,没有我们觉得做不成的事情。

6.有时我觉得我们生活的社会是某种液体:在人群中我常常有一种浸没感——当你在人群中时,是很难自外于周围的人的。你就像一个水分子,落在其他水分子之中。不管你在做什么想什么,总会感受到周围人的切实存在,感受到他人的推动或支持,感受到他人给你带来的那种浮力。我仿佛是漂浮和流动在人群之中。进而我继续想,在古代某个时期,或许人类有过如气体一般的社群:原始人的部落,部族之间的往来稀薄如烟。那么还有没有一种可能,未来我们的社会会因某种极端因素变成如固体一般的的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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