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毛象上看到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生育证,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非常感慨,匆匆发了一条:
天,居然看到了传说中的生育指标实物!貌似到九十年代还有的,但是已经很不紧张了,如果有人没拿到指标就怀孕,书记就会去调剂一个来。当年每周三下午都有组织生活,我一个好友当时交了入党申请书,所以组织生活就不能不去了,但是那时已经不怎么学文件了,就是书记组织大家八卦一下系里的事,实在没啥可聊的就即兴发挥。碰巧我旁友不仅是交了入党申请书,而且还提交了结婚申请(是真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有一次书记就让她讲一下恋爱经过……据说现场很欢乐……
当然她回宿舍后跟我讲起来,我是很炸裂的,我说要是换了我就社恐速死了……
后来我听说系里还考虑过要不要给这些新婚的在校研究生预留好生育指标,但是觉得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过万一怀孕了,去其他系借一个指标过来也很方便。
是不是现在的新人类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
对我来说,这意味更多。我努力回想当年是否因为这样的制度愤而起之?没有,完全没有,而且好友跟我讲起那个组织生活时也并未很生气,只觉得当时略尴尬,但大家一通哈哈后也就过了。
这和我看的古拉格纪实文学很像,这也是为什么我很推荐那些书。从今人的视角来看,当年理应生不如死,何况那么多人的确死于古拉格的各个环节。但是仍然有人不仅幸存,而且在记忆里保存了当时的许多人性温暖。甚至近年来有人怀念古拉格,因为任何一个极权系统里都有既得利益者、苟且安生者和懵懂幸运儿,对于后两者,他们可能恰好没有被置于死地,甚至被莫名其妙地分配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比如当时为了宣传古拉格而设置的模范营地,里面的确歌舞升平,吃喝都有保证。
同样的情况在中国也有,比如电影《芳华》中的那些还能跳舞的女孩们,当然她们说起来也有她们的苦恼,比起同龄人却是好了许多。还有那个吃鱼子酱而不知的洪晃等人。
我仔细回忆了当年的许多感受,有许多我现在反人性反常理的事情,我当时有直觉上的不舒适,但是并未多想,而且逍遥和懦弱的天性使然,使得我在行为上采取了知难而退提前回避的策略,比如既然党员都要参加组织生活,那我就死活不提交入党申请书,既然结婚要向组织申请,那我就根本不考虑结婚的事,既然在系统内升迁需要迎合拍马,那我就去系统外挣钱……总之,这些林林总总的小情绪使得我很自然地顺从了移民之路。
现在我再回想那个时代,我得承认我是个幸运儿,然而那个时代绝不能被称为好时代——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在许多原则问题上,从来没有反省和整改,现在遇到了执意回头的统治者,这些原则问题的未曾纠正成就了他的幸运,民众的悲剧。
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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